慈宁宫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
太后慕容婉一身素净的常服跪在佛堂的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光滑的沉香木佛珠双目微阖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重忧色。
深宫高墙虽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却也模糊了真相的轮廓。
她所能听闻的多是经过层层筛选、或是在流传中早已变了模样的消息。
然而即便是这些失真的碎片也足以让她为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小儿子操碎了心。
“傻妃野种”、“残王将死”……这些如同毒刺般的流言依旧不时地、以一种她无法完全隔绝的方式钻进她的耳朵里。
每听一次她的心就如同被钝刀割过一般疼痛难忍。
‘我的烨儿……我苦命的烨儿……’佛珠在指尖快速捻动仿佛想借此压下心头的酸楚与焦虑。
‘你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那些杀千刀的刁民怎敢如此诋毁天家血脉!还有宫里那些碎嘴的奴才……’ 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笑容恣意飞扬的少年皇子那是先帝最钟爱的儿子也是她心中最大的骄傲。
可如今却成了病骨支离的可怜人。
巨大的落差让她每每思及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每日在佛前虔诚祈祷不求富贵不求权势只愿佛祖保佑她的烨儿能平安康健哪怕……哪怕就那样“残废”地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不再承受更多的苦难她便心满意足了。
而这一切苦难的根源在她看来都系于那个痴傻的儿媳——云芷凝身上! ‘云氏!都是那个云氏!’想到云芷凝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怨怼。
‘若不是她痴傻不慧行为不端怎会惹来这滔天的污名?若不是她生下那两个……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烨儿何须承受这奇耻大辱连带着皇室都蒙羞!是她拖累了烨儿是她让烨儿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完全无法理解儿子为何要如此维护那个傻女和“野种”甚至不惜以“病体污秽”为由一次次拒绝她的探视。
她将这理解为儿子深受打击后的颓废与逃避心中对云芷凝的怨恨便更深一层。
若非顾及皇室体面和儿子的感受她几乎想下旨将云芷凝永远囚禁甚至……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那怨怼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慈宁宫的宫墙遥遥刺向九王府别院的方向。
皇帝南宫宏依旧定期前来请安言辞恳切姿态恭顺。
“母后放心九弟那边儿臣一直派人悉心照料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那些流言蜚语儿臣也已在追查源头定要还九弟一个清白。
” 听着“儿子”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语看着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担忧太后心中稍感宽慰拉着他的手叹道:“宏儿你有心了。
烨儿他……终究是你的亲弟弟你定要多看顾他些。
” “儿臣省得母后也要保重凤体勿要过于忧心。
”南宫宏温声应着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底深处的冰冷与算计。
太后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场景却不知自己一片慈母心肠全然错付。
她沉浸在对小儿子处境的忧虑与对傻儿媳的怨恨中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身处一场惊天阴谋的核心而她所信赖的“孝子”正是造成她所有痛苦的元凶之一。
佛堂内香火依旧祈祷依旧。
太后的忧思如同殿内缭绕不散的青烟绵长而沉重缠绕着慈宁宫的每一个角落也缠绕着她那为母者破碎而无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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